总有一些时候，人会盯着天花板发呆。可能是某个无所事事的周日下午，也可能是刷完短视频后，那种巨大的、莫名的空虚感涌上心头的瞬间。
你会想，这些碎片化的时间，这些躺在沙发上虚度的光阴，能不能换成点什么实际的东西？
比如，一杯奶茶，一张电影票，或者，交个水电费？
这时候，互联网会像一个体贴的魔术师，在你眼前变出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。你会看到一些帖子，或者一些小广告，上面写着「利用零碎时间，参与问卷调查，轻松赚取零花钱」。
Toluna，就是其中一个听起来很诱人的名字。
它的界面看起来很专业，全球性的市场调研社区，合作的都是些你耳熟能详的大品牌。注册过程也很简单，填个邮箱，设个密码，你就成了这个庞大社区的一员。
进去之后，你会感觉自己像个备受重视的消费者代表。系统会引导你，先完成一系列关于你自己的「画像问卷」。
你的年龄，你的职业，你开什么车，你养不养宠物，你多久喝一次可乐，你喜欢用哪个牌子的牙膏。
你很有耐心地一一填完。因为系统告诉你，填得越详细，你收到的问卷邀请就会越精准，报酬也会越高。
你觉得很有道理。这像是在为一个秘密任务，建立你的特工档案。
很快，第一封问卷邀请的邮件，像一封录取通知书一样，出现在你的收件箱里。
「一份关于零食消费习惯的调查，预计用时20分钟，可获得2400积分」。
2400积分！听起来像一笔巨款。你有点激动，赶紧点开链接。
前面是几个筛选问题。
「请问您或您的家人，是否在以下行业工作：市场研究、广告、食品制造……」你小心翼翼地选择了「以上皆非」。
「请问您在过去一周，是否购买过薯片？」你回想了一下，好像买过。你选了「是」。
「请问您主要在哪里购买零食？」你选了「大型超市」。
屏幕上加载了一会儿，然后，一行小字出现了：「非常遗憾，根据您的回答，您不符合本次调查的要求。」
你愣住了。
就像你兴冲冲地跑去参加一个派对，结果在门口被人拦住，说你的鞋子颜色不对。你连派对里面长什么样都没看到。
你花了五分钟，回答了十几个问题，最后得到的，是0积分。
你安慰自己，没关系，这只是运气不好。
你回到Toluna的网站，发现上面还有很多其他赚取积分的方式。
比如，参与一个快速投票：「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？」，获得15积分。发起一个话题，跟别人讨论一下「哪部电影让你哭了？」，也能获得一些积分。
你感觉自己像在一个海滩上，拿着一个小小的镊子，捡拾着一粒一粒的沙子。
过了两天，又来了一个问卷邀请。「关于汽车保养的调查，预计15分钟，3000积分。」
你心想，这次机会来了。你刚好有车。
你又一次，像一个准备参加大考的学生，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筛选问题。你的车型，你的购车年份，你每年的保养次数……
然后，屏幕上又出现了那行熟悉的字。
「非常遗憾……」
这个时候，你可能会有点烦躁。你开始怀疑，是不是自己的「特工档案」不够吸引人？还是说，这些问卷，就像一个永远挂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，你只能看着它，却永远吃不到？
你坚持着。你像一个执着的渔夫，每天都去撒网。总有那么一两次，你的网没有落空。你成功地完成了一份完整的问卷。可能是关于洗发水的，也可能是关于航空公司的。你花了二十分钟，绞尽脑汁地回答了几十个问题，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地走到百分之百。
那一刻，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。你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两千多积分，感觉就像在游戏里打败了一个小Boss。
你开始慢慢积攒你的积分。一千，两千，有时候花十分钟颗粒无收，有时候花半小时赚到三千。
这个过程，充满了不确定性。
你开始对那个最初的问题，感到好奇。这些积分，到底意味着什么？
你点开「奖励中心」。你发现，一张50元的京东电子券，需要80,000积分。
你拿出计算器，按了一下。
假设你运气很好，平均每次都能完成一份2000分的问卷。你需要完成40份。假设每份问卷，连同筛选的时间，平均耗时20分钟。
40乘以20，等于800分钟。超过13个小时。
13个小时的点击、阅读、思考和回答，换来50元。
算到这里，很多人心里那股最初的热情，就像被戳破的气球，一下子就瘪了。
你可能会忍不住去网上搜索一个问题：toluna每月能赚多少钱？
你会看到，世界各地的网友，都在分享他们类似的经历。有人坚持了一个月，换了一张星巴克的咖啡券。有人攒了三个月，给自己的游戏账户充了点钱。
没有人靠这个发家致富。没有人靠这个交上房租。
这时候，你再回头看这个平台，你的心态可能会发生变化。
你不再把它当成一个「赚钱」的工具。你觉得它更像一个打发时间的、有点无聊的、偶尔会给你一点小惊喜的手机游戏。
你在等公交车的时候，可能会点开一个问卷，答几道题，被筛选出去，然后关掉。你不会再生气了。
你只是用它，来填补那段什么都干不了的五分钟空白。
你账户里的积分，像一个储钱罐。你每天往里扔几个硬币，不指望它能让你买房买车。你只是偶尔会晃一晃，听听里面的响声，想着，也许再过两个月，我可以用它，给自己换一本书。
它提供给你的，或许不是金钱上的回报。
它提供的是一种「我的时间没有完全浪费掉」的心理安慰。
至于这种安慰，值不值那十几个小时的投入，每个人心里的答案，都不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