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路过楼下的彩票站，看见老张坐在门口马扎上抽烟，两眼发直。他不是在琢磨双色球走势，他是在揉手腕。那种老社畜才有的腱鞘炎动作，我看一眼就明白了。老张以前是跑滴滴的，后来嫌油费贵，把车卖了，整了几台二手电脑，说是要在家里搞什么数字化掘金。
这词儿听着挺高大上，翻译成人话就是打游戏卖金币。
前几年这行确实养活了不少闲人。那时候随便进个网吧，角落里总有那么几个头发油得能炒菜的大哥，桌上一排红牛，屏幕上挂着好几个游戏窗口，机械地刷着副本。现在不行了，现在网吧全是玩云顶之弈下棋的，或者是那个叫瓦洛兰特还是无畏契约的枪战游戏，那种竞技游戏赚不到钱，纯粹费电。
很多想赚零花钱的朋友总喜欢凑过来问，哪些游戏现在适合打金？
好像只要我报个名字，他们就能立马辞职回家数钱一样。
这问题问得太天真。
现在这行当，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逻辑。以前是体力活，现在是脑力活，甚至还得带点资本运作的味道。
就拿那个号称理财产品的《梦幻西游》来说吧。这游戏活了二十年了，生命力顽强得像只打不死的小强。它的经济系统稳定得可怕，藏宝阁那个交易平台，比某些A股都靠谱。你想进场？行啊，先交学费。
你想靠零充起号？那你就只能当个抓大海龟的苦力，电费都赚不回来。真正能赚到钱的，都是那种五开党。一个人操作五个号，这还不够，你得买号。一组效率稍微高点的号，配上稍微能看得过去的宝宝和装备，没个几万块钱下不来。
这哪里是玩游戏，这分明是投资开店。你把钱投进去了，还得每天像上班一样，定点刷活动，定点抓鬼，稍微偷个懒，今天的收益就覆盖不了号的损耗和点卡钱。
而且网易那个检测系统，真的，比你妈都了解你。你操作稍微规律一点，稍微像个机器人一点，那个「苦行虚空」的大牢就等着你。进去了就得交保释金，那是真金白银地扣。
我有次看老张操作，那手速，键盘敲得啪啪响，跟弹钢琴似的。他说这叫肌肉记忆，脑子可以走神想晚上吃啥，手不能停。
再说说那个让无数搬砖党又爱又恨的《地下城与勇士》，也就是DNF。
这游戏现在叫「创新世纪」了好像。以前大家都说是800万勇士，现在估计全是800万搬砖工。这游戏的逻辑简单粗暴，就是刷图，捡金币，捡材料。一个角色满疲劳大概二十分钟，刷完换下一个。
你想一天赚个百八十块？那你得准备十几个满级号。
现在的版本，收益被砍得七零八落。官方不想让你们这些搬砖的把金币价格打下来，各种限制。什么名望值门槛，什么收益递减。以前随便搞身假紫装备就能进图秒怪，现在你得先花钱搞装备，不然进图被怪秒。
而且DNF那打击感，刷久了真的会想吐。那种光污染的技能特效，盯着看一整天，晚上闭上眼全是闪光。老张说他现在看见那个通关结算的翻牌界面，生理上就会反胃。
那有没有稍微轻松点的？
也有人去搞《魔兽世界》。怀旧服，尤其是那个什么硬核模式或者探索赛季。魔兽这游戏讲究个供需关系。新版本一开，大家都要做装备，草药、矿石、皮毛，这些基础材料就贵。
你要是能耐得住寂寞，骑着那匹慢吞吞的小马，满地图转悠挖草，一天下来也能换几张排骨钱。但这得看行情，金价波动比心电图还刺激。今天一金能卖一毛钱，明天可能就跌到五分了。
还得防着工作室。那些搞脚本的，几百个号在那飞天遁地地采集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。你手动玩家跟脚本抢资源？那是拿着大刀跟机关枪拼刺刀。
还有个比较硬核的，《流放之路》，就是那个POE。这游戏对新手极度不友好，那个天赋树打开能把密集恐惧症吓死。
但这游戏有个好处，它的通货很有意思，什么神圣石、崇高石。而且它的赛季制很明显，每个新赛季刚开始那几天，是黄金期。你要是懂BD（流派构建），能第一梯队冲进异界图，爆出一个极品底材或者暗金装备，可能这一个赛季的饭钱就有了。
但这需要脑子。你得研究版本，研究掉落，还得会看那个复杂的国际服或者国服的市集行情。这简直是在做外汇交易。
最近那个人气挺高的《逆水寒》手游，我也见人搞过。
它是那种铜币寄售模式。因为是手游，操作稍微方便点，哪怕蹲坑的时候也能点两下。但这游戏主要靠运气，打副本要是掉个稀有的「大铁」，那是真值钱。要是脸黑，天天搬那点铜板，也就够买杯奶茶。而且网易封号也是出了名的狠，很多工作室搞那种手机墙，几百台手机挂在那，那种场面看着壮观，实际上风险巨大。
还有一些更偏门的。
比如《EVE》，星战前夜。那游戏太难了，那个门槛高到能把99%的人劝退。但里面的ISK（游戏币）真的很值钱。以前听说有人在里面开采矿船，被海盗炸了，现实里气得要去吸氧，因为那艘船换算成人民币好几千。这游戏适合那种极度理性、极度有耐心的人，还得懂点英文，因为国服人少，很多人去欧服混。
老张前段时间还试过《剑网3》。那游戏社交属性太重了。你要是想赚钱，得去当代练，或者是去打金团。金团就是带老板打副本，出了装备老板出钱拍，打工的分钱。
但这得有人脉，得有固定的团队。你自己一个人这种独狼玩家，进去连副本机制都看不懂，第一把就被团长踢了。
其实说这些，我就想表达一个意思。
现在的游戏里，早就没有什么遍地黄金了。
以前我们觉得虚拟世界是逃避现实的港湾，现在虚拟世界比现实世界还卷。现实里你送外卖还得跑腿，游戏里你搬砖还得算计着电费、网费、号的折旧费，还得提防着系统的封号大锤。
我有次去老张家，那屋里热得像蒸笼。因为四台电脑同时开着，显卡散发的热量能把冬天变成夏天。
他桌子上放着半桶没吃完的泡面，旁边是那个已经包浆的鼠标。
他跟我说，这几天金价跌了，原本计划换个新显示器的钱又没戏了。
看着他那个背影，我觉得挺心酸的。
我们总以为自己在玩游戏，其实是被游戏玩。那些设计游戏数值的策划，拿着几十万的年薪，坐在在大厦里，算计着每一个铜板的掉落率，算计着怎么让你把时间留下来，怎么让你充钱。
你在这边为了几块钱的收益，熬得双眼通红，那边后台数据稍微调个0.1%，你一天的努力就白费了。
但也别完全绝望。
对于咱们普通人来说，如果不指望这玩意儿发家致富，单纯就是想挣包烟钱，那还是有机会的。
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游戏，别强迫自己去玩那种看着就恶心的搬砖游戏。
比如你就喜欢《魔兽世界》，那就没事上去采采药，打打G团。赚了金币就卖点，不够买装备了就自己留着花。把心态放平。
那种想把游戏当成全职工作的人，除非你有工作室那种规模化运营的能力，或者你有超乎常人的游戏理解和技术，否则，大概率最后是一身职业病，外加一堆不值钱的废号。
前两天那个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火了。单机游戏，没法打金。但我看见老张在那玩得津津有味。
他说，还是这种游戏好，纯粹。不用想着这个怪掉多少钱，不用想着明天金价跌不跌。就是单纯地想把这个BOSS打死。
那天他死了几十次，还是乐呵呵的。
那一刻，我觉得他才像个真正的玩家。
至于打金赚钱？
算了吧，楼下便利店招夜班理货员，一小时十八块，还得管顿饭。那不比在艾泽拉斯大陆上当苦力强？至少那饭是热乎的，也不用担心被GM封号。
当然，如果你非要体验那种看着背包里金币数字一点点跳动的快感，那谁也拦不住。毕竟，那种「叮」的一声掉落金币的声音，确实比闹钟好听多了。
只要你别把它当成救命稻草就行。那玩意儿，有时候比稻草还脆，一折就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