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刷到这条的时候，可能正瘫在沙发上，手机的光映在脸上，心里空落落的。冰箱的嗡嗡声显得特别吵。
我也那样过。就去年的事儿。上午还人模狗样地开会，下午人力部门就找你“聊聊”，一个纸箱子递过来，让你收拾桌面。走出那座玻璃大厦的时候，太阳刺眼，手里的箱子轻飘飘的，感觉自己和里面的那盆绿萝一样，有点蔫儿。
头几天是懵的。接着就是焦虑，像潮水，半夜两三点把你拍醒。脑子里全是账单：房贷、孩子的奶粉、下个月的社保。
三十岁，这个数字以前觉得没什么，失业了才觉得它像个戳，盖在你脑门上：「保质期临近」。
投简历？石沉大海的多。很多岗位明晃晃写着「限35岁以下」，你看着那行字，感觉自己像个快过期的罐头。家里人打电话来，语气小心翼翼的，你只好提高嗓门说「挺好的，正在看新机会呢」，挂了电话，对着窗外发呆。
得做点什么。不能这么瘫着。
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，去菜市场，看摊主扯着嗓子吆喝；坐地铁，看上下班的人潮；甚至跑到家后面的工地，看工人们蹲在路边吃盒饭。我发现，这个世界没停下来，它用一种特别粗糙、特别扎实的方式在运转。我那个被写字楼和PPT格式化的脑子，好像慢慢被风吹开了一条缝。
30岁了失业还能干什么，这个问号太大了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你得把它拆开，拆成一个一个的小石子，才能摸着过河。能干的事情，其实就藏在你眼皮子底下。
我有个前同事，被优化后，用积蓄买了辆新能源车，注册了滴滴和曹操出行。他说早上七点出车，避开早高峰堵车，专跑机场和商务区预约单。中午在充电站补电，顺便吃个饭，刷刷手机。下午再跑几单，晚高峰前收工。一个月下来，扣掉成本，收入比坐办公室时差点，但身体累，心里却不慌了。他说方向盘在自己手里，时间也能自己切几块，接孩子放学都不耽误。这当然不是「事业」，但它是根绳子，让你在沉下去的时候，能抓住点东西。
还有个朋友，一直喜欢摆弄木头。失业后烦得不行，买了一套入门刻刀和几块便宜木料，跟着视频学做勺子。从歪歪扭扭到像模像样，花了两个月。他把作品照片发到小红书和豆瓣上，居然有人问能不能买。现在他开了个微店，接点定制小件，书签、茶则、小摆件。订单不稳定，但够他一个人的生活费。他说，以前赚钱是为了活着，现在感觉「活着」本身在一点点赚钱。那种感觉，不一样。
我琢磨着，咱们这代人，被教育要上进，要规划，好像人生必须是条笔直上升的线。可现实它是个毛线团啊，乱七八糟的。三十岁失业，线头断了，你反而有机会看看，这团毛线能不能换个法子织。
你得看看自己身上还剩下什么。不是那种金光闪闪的技能，就是些最普通的。你会不会做饭？能不能把家里收拾得挺利索？会不会辅导小孩作业？能不能耐心听老人唠叨？这些事，都可以变成一点点收入。
社区团购的团长，很多就是全职妈妈或者有空闲时间的人在做，组织邻里买菜，赚点佣金。家政平台上的收纳整理服务，一次收费也好几百。
线上家教平台，你可以教语文、教数学，或者教人怎么用办公软件。这些钱不大，但像小溪流，能慢慢汇起来。
别看不起这些小钱。它最大的好处是让你「动起来」。人一停，就容易锈住。
哪怕今天只赚了五十块，你也感觉自己是「有用」的。这种「有用感」，在低谷期比钱还管用。
如果你还有一点学习劲儿，国家有个「职业技能提升行动」，很多地方人社局都有免费的职业培训，像电工、焊工、育婴员、电商运营，考过证还有补贴。别觉得「我这学历去学这个？」面子在生存面前，可以先放一放。我楼上的大哥，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，厂子倒了，他去考了个低压电工证，现在给小区和写字楼做日常电力维护，忙得很。他说技术活，越老越值钱，心里踏实。
胆子再大点，看看那些小的、真实的生意。加盟个奶茶店？我劝你慎重，那种坑太多。但你可以观察你家小区门口缺什么。缺个早餐店？缺个能修手机电脑的小柜台？缺个卖好看又便宜的花店？我常去的一个小吃摊，老板以前是开出租的，后来嫌累，自己琢磨做卤肉卷，酱料是他自己调的，味道就是好。现在下午四点出摊，七八点就卖完收工，比上班自由，收入听说不错。生意不怕小，关键是你能撑起来，能持续。
说到这，我想起那段最难熬的时候，我看过一部纪录片，叫《最后的棒棒》。重庆山城的棒棒军，靠一根竹棒和肩膀吃饭。他们年纪都不小了，生活很苦，但那股子韧劲，看得人鼻子发酸。他们没问过「我五十岁了还能干什么」，他们就是「走着，扛着」。这种最原始的生命力，对我们这些习惯了键盘和空调房的人，是一种冲击。
失业就像突然被推下一条陌生的公路。你不知道下一站是哪，但你可以先看看脚下，捡起你能捡的东西。可能是开车的手艺，可能是做饭的兴趣，可能是一点点不甘心。三十岁，身体还行，脑子也没锈透，见过点世面，也吃过点亏。这个年纪，往前看，好像青春尾巴抓不住了；往后看，养老还远着呢。卡在中间，反而成了优势，你不能再做梦，但你也摔得起跤。
我现在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。我用那段时间的迷茫，换了个方向。给几个小公司做远程的内容顾问，不用坐班，按项目结钱。有空就写写东西，拍点生活视频。收入比以前上班少一点，但时间是我自己的。我能在工作日的下午去公园晒太阳，看老头下棋。我能接孩子放学，听他一路叽叽喳喳讲学校的事。我开始能分出「生活」和「生存」的区别了。
如果你也在这个路口，别急着找那个唯一的、正确的答案。答案不是找到的，是试出来的。从最小、最实在的一步开始走。去开几天车，去试试摆个摊，去学个免费的手艺，哪怕只是每天固定时间出门散步、运动、去图书馆坐着。让身体先动起来，脑子里的迷雾才会慢慢散开。
三十岁失业，不是什么世界末日。它可能只是生活看你过得有点麻木了，狠狠推了你一把，让你换个姿势，看看别的风景。这条路弯弯曲曲的，但走着走着，天可能就亮了。
